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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手邊的烤肉,乾下啤酒之後的蘋果西打,我關上了客廳的電燈走向廚房的路上沉思著。

一如往昔的南部生活,過八點半之後的鬧鈴與無所事事的大早,總是在老爸老媽從公園運動回到家之後才開始行動,
家裡附近有間便宜到不行的弘爺漢堡,老爸愛吃,老媽也愛吃,因為套餐便宜,我也愛吃,因為真的很便宜。
今天是中秋節,是農曆十五,爺爺過世第二個多月,我們分頭騎著兩輛機車,祭拜的事情大都由爸媽打點,
睡眼惺忪的早上實在不太適合騎機車,儘管是南部的小型社區依舊是三寶多多,一不小心差點又撞翻了想迴轉的阿婆,
正搞不清楚家門鑰匙方向時手機響了,老媽急忙的要我去二王納骨塔載老爸回來,有急事,
正當我還正意識不清時,老媽已經在家門口急忙的拿著東西準備出門,我問:「怎麼了?」
老媽眼眶泛紅的說:「你大舅走了」
聽到這句話我並沒有太多想法,也許是因為過去那幾年帶給我們家的經歷。(後述)

我跟大舅小舅的關係過去一直還算不錯,直到高中畢業前。
小時候每當去雲林虎尾找大舅小舅的時候他們總是會買很多玩具給我和妹妹,當我們在一旁看他們大人們打麻將時也會
不時的塞些鈔票當「吃紅」,依稀記得小時候老爸對他們兄弟倆的花錢態度不是很苟同,但也因那時還年幼,無法理解。
大舅媽也是一位神奇人物,記憶中的她像是西屯路環中路口的檳榔西施,總是施著很厚的胭脂與嗆鼻的香水,
整頭的金髮與充滿錢臭味感的博美狗,啊!我知道為什麼我會覺得他有錢臭味,因為他叫錢錢,我想起來了。
大舅媽對我們也很好,常常給我們零食與玩偶,她常常說她玩夾娃娃機很厲害!
其實我對大舅媽的印象也很模糊了,記得沒多久大舅媽就與大舅結束了關係,自此再也沒了音訊。
我依稀可以在腦海中描繪出她的模樣,恨天高的高跟與大腿之上的千層裙。

國高中之後;大舅與小舅結束了在雲林的事業與樓房,來到人山人海的成大育樂街開店,一開始他們兄弟倆開了一間
簡餐店「茶緣滾滾滾」,我也不清楚為啥要取這俗氣的店名,也許是那時的大學生流行吧!
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會提供一點建議改成「魯蛇滾滾滾」(題外話
每個周末爸媽都會帶我們倆到舅舅店裡吃飯,只記得一個很大的弘吸咖啡壺,那時候覺得很酷,用酒精燈煮咖啡!
那時對面是奧利微,不久之後斜對面又開了紅樓,曾經聽到大舅和老爸媽說「他們這樣會倒啦!」
當然,那只是他自己的認知。
茶緣滾滾滾的生意一直不是很理想,那時我對管理和經營完全沒有甚麼概念,只知道店裡有很多好看的漫畫,
「湘南純愛組」、「蹦蹦跳跳的仙太郎」、「麻辣教師GTO」等等,
最後當舅舅要關門大吉時通通進了我們家的書櫃,當然,因為老媽不喜歡我們看漫畫與打電動,通通都轉送他人了。
茶緣滾滾滾的原址後來開始賣便當,叫做「大鐵板」,剛開始第一代老闆經營時他們的豬排飯之經典,
一個豬排鐵板便當有兩片豬排佐著黑胡椒空心菜。扯遠了...

大概是看準了網路商機,在收掉簡餐店之後轉而投資網咖業,於是,大舅籌措了一些資金在舊店面的隔壁(也就是現在的瘋牛排),
開了網咖「夢工廠」,那時候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網咖!每次朋友要去夢工廠時我都可以很大聲的說「這是我舅舅開的!」
當然,那時我年幼無知,不懂的背後的問題。
國高中時期我常常去那裏打免費的網咖,我認識了櫃檯的工讀生哥哥姊姊們,每次的的口頭禪都是「老樣子那台、鍋麵」,
一打就是五小六小到回家,偶爾還可以拿到很多遊戲的紀念品與正版光碟序號,這在那個時期可說是非常前衛的!

無奈好景不常,網咖如雨後春筍般的冒出,而科技的進步讓網咖業逐漸的沒落,最後夢工廠仍是關閉了,
這一次關閉延伸出好多事情,主因是龐大的親戚與銀行債務,搞到最後阿嬤家被法院查封與法拍,
而阿嬤在一次與法院銀行人士的捍衛家園過程中失足跌落樓梯因而造成骨折,這一摔,就如媽媽那裏的家族狀況,一時間
跌落谷底。
阿嬤的狀況從骨折變為十分危急,住進加護病房與亞急性呼吸照護中心,大概有兩三年吧,
我很少見到媽媽,那時候我正在唸高中,除了每天早上出門時會看到媽媽之外,除了上班之外,其他時間媽媽幾乎都在醫院
照顧阿嬤,那時候法拍官司仍然纏訟著,阿嬤希望將住了幾十年的房子留住,媽媽不顧經濟狀況希望把他從別人的手上標回來,
無奈最後價格已經超過行情許多仍是無法購回。
我的人生在那段時間印想也特別的模糊,只記得每天就是帶著早餐到學校打混摸魚,下課後去操場跑步,晚上在K館和朋友打屁把妹,
沒意義的日子隨著一天過著一天。

大舅欠著大筆債務離開台灣到對岸了。我收到來自媽媽與爸爸之間的訊息,我很忿怒又充滿憎恨

日子還是得過,家裡時常只剩下老爸,而我時常在加護病房探視時間到醫院和阿嬤閒話家常,
我記得那厚重的自動門,也記得加護病房的外面有著家屬休息區,很像一間大通鋪,
然後我每次都得要穿上隔離衣並且戴上口罩,某次會面時間,隔壁床的家屬還當場燒符紙(只是插曲),
不時看到家屬在外頭心急的等待或啜泣,加護病房是個倉促又令人難熬的地方,
那時候我常常想起一些傳說,傳說中加護病房裏面,很多病人可以看到自己躺在床上。

老媽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心力為阿嬤爭取治療的機會,就算醫生已經放棄了。

訪視的地方從成大醫院轉而到郭綜合,為了繼續讓阿嬤接受治療,媽媽接受了轉院的要求。
在郭綜合加護病房的日子我也忘記有多久了,印象很深刻的一次是,
鐵門外一群家屬與幾位青年繞在一旁痛哭大喊,好像是某位媽媽的兒子因為吸毒過量而死亡。

某天,阿嬤最終還是走了,媽媽這段時間老了很多,大概是心力交瘁吧。

直到準備開始舉辦喪事時,大舅才從大陸回來,我和大舅幾乎沒有甚麼交集,也不想和他有所對話。
老媽的態度相同,直到最後還在為了錢的事情有所糾紛。
阿嬤的走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甚至已經忘記了整個過程,依稀記得燒扣錢的那天下著毛毛細雨。

之後大約幾年的毫無音訊。

前些年的過年聽到老爸老媽的對話,大舅似乎從對岸回來了,娶了個大陸新娘也生了個孩,
阿公很開心,阿公是個標準的傳統男人,極度重男輕女。
就算是家族發生了那些事情,阿公仍是很袒護著。
但大舅回到台灣之後似乎身體開始急速惡化,因為在大陸生活的不正常等等因素,等到我們第一次有音訊的時候,
竟然是「大舅病危通知」

而第二次得知音訊時,已經是「走了」

我心想,不管如何,
他是媽媽的哥哥
他是阿公的兒子
他是阿嬤的兒子
他是........
過去那些紛紛擾擾與仇恨,會因為人的離開而消散嗎?
我不知道,但我試著去解出答案,
債務、法拍、查封、加護病房...
很多很多的片段記憶慢慢的在重整,
老媽說,他已經放下過去的事情了。

簡略的概括地打出這段人生往事,過程太過辛酸與寫實,爭議性的部分我就省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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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kemylif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