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kemylife

 
斷垣殘壁的平房，童年記憶不斷被挖土機挖離、絞碎，我嘗試徘徊，試圖尋回些過去。

爺爺是榮民，小時候離開保姆家後住進了眷村裡，說我是隔代教養也不為過，除了夜晚外

幾乎都是爺爺奶奶追著打追著罵，依稀記得「係搞英啊假笨啦」仍迴繞在耳邊，那是種熟悉。

爺爺家很特別，有個大大的院子，種滿了許多花、蔬菜、水果，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是那顆

屹立不搖的芒果樹了，總是喜歡在芒果開花的時候拿著燃燒的樹枝燻著，那種由泛紅轉黑

有莫名的有趣，難怪奶奶常常罵我們「揪奸(手賤)」，或者是拿著圓鍬敲打被白蟻攻佔的

樹皮，滿地的白蟻之後開始在那邊大喊大叫，突然的一句「靠腰啊」我們又安靜了下來。

除了有個大院子外，還有座小山坡，為什麼標題會打到「野孩子」呢？真的一點都不為過呢！

當別的小孩正在補習班裡學習才藝時，我們在山上玩著泥巴或是拿著奶奶丟棄的鍋子鏟子，

裝著泥沙拌著雜草泥水玩的不逸樂呼，下山時全身烏漆媽黑手腳佈滿的泥土，臉上滿是碳痕。

爺爺喜歡在山上燒竹子、落葉、樹枝，這大概是我們最期待的時刻了！

孟夏的傍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竹子爆裂的聲響代表著一群群的螢火蟲即將升空！

低沉的悶響，炸開的竹子將餘燼帶上天空，化作群群火星隨著煙霧消逝在夜空。

我想那時候大概還不懂得什麼是感動......

 
小時後立下決心，要繼承爺爺的這塊山坡地！

每天一大清早陪著爺爺奶奶上山收割竹筍，爺爺總是清楚哪個地方底下有著還未探出的竹筍，

每次將土挖開在小時後的眼裡都是驚奇，我也想要有這種能力。

即將黎明時，奶奶會帶著我們到山壁旁的羊腸小徑看日出，記得上了小學之後，

我總是希望老爸能夠帶我上去看日出。

人長大後，總是會偏離當初所做的夢想，了解了事實，就不再不切實際。

我想爺爺那時候大概很高興我說我想要繼承他那座山坡地，長大後，

那似乎也再沒提起過，「傳家」

奶奶家裡永遠都會養狗，我想我現在對狗的特別感情大概就是從小時候培養起的吧！

我仍然記得我們的第一隻玩伴，吉利，他是隻瑪爾濟斯的混血種，

不管是上山或是在院子裡，他總是跟著我們一起玩，

那時候我們還很驚訝狗怎麼會吃草！上山的路上他總是沿路吃啊吃，試吃過的我現在回想起還真好笑。

牠離開的那天，是平安夜，那時候我們已經搬家了，不過離很近，大概五百公尺左右遠的透天厝。

我想我從那天起就懂的望著夜空難過落淚。

隔天，奶奶又從朋友那邊弄來了小狗，到了現在我大學了，這隻狗伴隨著我最漫長，也是交情最好的！

記得那是國小嘛？還是國中，已經忘記了，那時候還只是小小狗，

一路上伴隨著我們成長，國中、高中、到現在的大學，

牠也老了，握著牠的手就像是老人歷經滄桑的手，厚實的腳蹄握起來特別的滿足，牠的手真的很大......

老態龍鍾，已失去過去的那種矯捷，牠是隻土狗，殺傷力強大的土狗。

有次病危，老爸不惜砸下大把銀子努力把牠搶救回來，那次我真的很難過......

有種無能為力，只能摸摸牠，虛弱的眼神讓人不捨。

牠習慣我摸牠的下巴，用手托著牠的頭。

從小看牠長大，總是會有種深厚的感情......

  
今天，我已經是個大學生了，每當回去找爺爺奶奶，總是會有股淡淡的憂傷，

爺爺開始變得安靜了，去年得知爺爺有輕微的失智症，最近開始惡化了，

其實我很害怕，害怕到最後爺爺認不出我！

以前老媽那邊的阿祖，失智症十分嚴重，去療養院探視他時，從叫的出我的名子到後來

當我是陌生人...... 有時候只差眼淚沒掉出來的難過了。

以往爺爺總是會在我回去時向我高談闊論最近山上的狀況，什麼水果結實了，什麼菜熟了，

最近話少了，走起路來也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活力，歲月的摧殘越來越深刻，傷口越來越難癒合。

老爸開始擔心爺爺會走失，我不想要承認這個事實，牽著他的手扶著他走路......

每當現在的我回去，總會上山走走，小時後後山對我而言是偌大的遊樂場，

大學後，變成我回憶過去的地方......

小時後要大大跨上的階梯，現在則是一步兩格兩格的向上......

小時後是遼闊的視野，現在則是盡收眼底的往昔。

我不能夠如以往般的在山上奔跑，只能慢慢的回味每個秘密的捷徑。

坐在爺爺自己做的階梯，望著遠方，

我看到以前的自己了嘛？我變了多少？

珍惜當下擁有的一切吧......